这寒气在春日的暖风中渐渐抽丝散去,白墙黑瓦青石砖的世界中,绿意越发强烈,打破了一个寒冬的单调与枯燥。
绿总是能叫人心生许多希望与期许,尚云锦躺在孟禾的臂弯里,侧身瞧见窗外绿色点装起的世间,那脸上的笑意倒更真实了。
她喝尽碗里浓黑苦涩的汤药,孟禾将一颗蜜饯放入她的口中,希望能解她的苦涩。
他知道她怕苦,可每次都不忍眉头的把药喝下去。
尚云锦几乎就剩一点骨头了,双颊也凹陷下去,一起的衣服现今只能松垮的挂在她的身上,叫人看了好生心疼。
“官人,带我去看看外面的春色吧。”尚云锦目不转睛地透过镂花木窗,看着万安店后的一波池塘和一岸抽青杨柳。
她轻轻扯着孟禾的衣袖,语气有些柔软的撒娇。
孟禾顺着她的目光向外看出去,那春意的确是叫人心头也生了怜爱,可他担心尚云锦柔弱的身子。
“你身子实在虚弱,春日的的潮气怕你受不住。”
“信我,何况在走前能看到这样美丽的画面,心里也舒心了很多,就带我去吧。”
“好,”孟禾只想让她高兴,只要她喜欢那就行了,“我先来为你梳妆。”
尚云锦点点头,消瘦的她被孟禾轻松地抱到梳妆台前。她看见铜镜中蜡黄枯槁的自己,倒也不甚在意,浅浅的笑一直挂在嘴边。
梳子在孟禾手上很是听话,孟禾为她梳了个她最喜欢的发式,只不过有些拙劣,还有几缕头发倔强地掉了出来。
这头发也掉了许多,发髻做不到从前那般了。
“从前总说头发太多,每次梳个发髻都会觉得将头撑大一圈,如今头发少了,梳起发髻也是不顺手。”尚云锦瞧着自己,打笑道。
一切都收拾妥了,孟禾找了件浅绿色斗篷为尚云锦系上,把帽子戴起,“现在,春天也在你身上了,”他蹲下身,将后背留给尚云锦,“你也没什么力气走路,我背着你。”
孟禾此时看不见身后的尚云锦眼底似有泪光,她温柔地应下“好”,放心地靠上孟禾的背,搂着他的脖子,安和地紧紧贴着他的头。
这里的温暖呵护了她十几年,为她抗为她累,他从来不会让她吃一点苦,叫她安心。
为什么尚云锦从来都是这么温柔,因为有这个男人给他撑了一片天地,就像外面充满生气的春天,是她心里永远的期许。
孟禾背着尚云锦走得很稳,那鬓间的白发与尚云锦垂落的白发靠在一起,虽是病入膏肓,但也是白头偕老了。
孟常言又坐在那院中出神,梅花余光看见他们二人过来,推了推孟常言。
“爹,你怎么把娘带出来了?”孟常言看见后有些惊讶,忙走上去,瞧见了母亲弯弯笑的眉眼,“娘,你怎的不好好待在房间休息。”
“我想看看春天的模样,常言,我知你悲伤,那你就与我一起去感受春吧,它应当要活在你心里,让你永远看见希望。”
随后,尚云锦又看向梅花,她气息比较短,一时也不能再多说话,只能给梅花一个笑,像以前一样沉浸在梅花的心里。
梅花很开心,在她身上瞧不见任何悲伤,“娘今天的精神真好,外面的景色如娘一样美。你们出去看看吧,我留在店里帮阿钦。”
“好。”尚云锦轻轻地点头,然后便被孟禾背出去了。
阿钦在店中忽然看到他们,同孟常言一样感到惊讶与担心,孟禾向她摇摇头,叫她放心,她也不多说什么,只叫他们注意些。
店中也有一些人在,这是尚云锦卧床以来第一次出现,她身上披了斗篷,大家也看不见什么,只不过如今见着这模样便猜到是无法下地行走了,想来病得真的很重,他们心中也多了许多怜悯,不多说什么闲话,只看着他们出去。
孟禾背着尚云锦,一步一步绕过这一条街,到了那小池塘旁,尚云锦在他的背上闭眼感受着春风,心里是无比的安宁。
那深深浅浅的绿,果然是春天里最有力量的色彩,也是四季里与生命最相近的颜色。
“常言,放下心中所想,好好看看这周围。”
孟常言点头,听从尚云锦的话,不去顾虑太多,将自己置身于身边的环境,耳边感受到徐徐地轻风。
身体好像轻了许多,悠悠然于天地,心中又看见了许多明亮。
尚云锦观察到他眉眼的舒展,眼里尽是欣慰。她抬头看见天上和煦的太阳,阳光投射在水面上,闪闪的成了绿色里的星星。
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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